民國七十六年,台灣開放大陸探親,
隔年我因公派駐香港,
是年九月,母親接到家鄉親戚來信,提及年高九十三歲外婆病危,
母親匆匆由台至港與我碰頭,母女二人懷著忐忑心情,踏上歸鄉路,
十月適逢廣州秋交會,飛往南寧機位難求,
只好改乘大巴,車體老舊,座位小而硬,
身驅不得不維持直角正襟危坐的姿勢,
路面不平,塵土飛揚,沿途顛簸足足二十四小時,
終於抵達母親魂牽夢繫的家鄉。
當我們風塵僕僕趕到親戚家,
這才得知道外婆沒有等到母親的到來,已撒手塵寰,
母親在離鄉近四十年後,沒能見到外婆最後一面,當場痛哭失聲,
好在仍能即時於七旬內,為外婆作女兒旬,
請道士誦經、供奉豐盛三牲、紙紮洋房、汽車、婢女、。。
母親能盡的孝道,卻在親不待時,何等遺憾悲切啊。
返鄉一個星期,
期間,舊識、親友紛至沓來,
痛哭、擁抱、歡喜的戲碼,一幕接一幕,
母親的情緒,隨著來者的際遇,時高亢時低落,
帶來的金飾、現金,一張張、一個個送散,
旁觀的我,眼見母親『囂張』行徑,唯恐不法之徒人覬覦,惹來禍端,
便把一大疊的人民幣,分成兩部分,藏放在耐吉球鞋鞋墊下,
向來在母親羽翼呵護成長,
第一次感覺自己像一棵大樹,勇敢堅強保護著脆弱的母親。
(返回香港住處時,發現兩隻鞋底因厚硬的鈔票,不易凹折,徹底斷裂。)
母親是家中的獨生女,家境優渥,集寵愛於一身,
聽說當年離鄉求學,多身懷美金。
我們探訪母親的母校與師長、
逛三日一晨曦市場、
吃早已變味的白米飯
(母親說早年的白米飯香Q好吃,
後因共產黨當權將上等米外銷,劣質米留給人民)、
蹲『有料』的茅房、
洗瓢水克難澡、
聞養豬飼雞味。。
母親的心情,一直都是複雜激動的。
母親的家鄉,鄰近海邊,
魚蝦蟹等海產是餐桌上不可少的食材,
或油煎或清蒸或糖醋,新鮮怎烹調都是好滋味。
臨別前,
親友以自家種的花生、魷魚、海蜇皮、魚乾。。、大方餽贈
一陣推託拉扯,仍是由車窗外一一湧進車內,
大家的盛情,讓憋忍多天的我,終於潰堤,
人情味加上家鄉味,真是五味雜陳。
沙蟲,是家鄉味之一,又名沙蠶,
生活在近海潮間帶沙灘裡的穴居爬行環節動物,
看過後沙蟲的真面目,肯定驚聲尖叫,
似蚯蚓蠕動、如蠶寶寶肥,
素有海灘香腸之稱,
其名雖然不美貌亦不雅,
但營養價值,鮮美滋味,幾與鮑魚海產珍品同等級。
母親節,以家鄉味讓母親開心,該是孝順的表現吧!
乾炒後的沙蟲,搓去沙粒,口感香酥脆,和啤酒很麻吉。
準備白米、瘦肉、嫩薑和主角沙蟲。
香氣撲鼻,鮮甜Q嫩的沙蟲粥,滋補養顏。
再搭配一盤酸菜鮮蚵,
厚!
人生若此,
娘復何求?!
媽媽咪呀!母親節很快樂喔!愛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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